生死“钩腿”功

在过去，人们对京、津、保三地的人，有一句很精辟的形容：京油子，卫嘴子，保定府的“钩腿子”。而保定府的“钩腿子”，又称“钩腿”，是保定式摔跤中一种最厉害的招式，但它的广为人知，却还伴随着一段很是传奇的故事——生死“钩腿”功

打擂

民国26年，已靠武力占领保定城的日本人，决心还要在精神上打压一下这个爱好摔跤的城市。于是，派出一个叫松下川仁的日本所谓顶级摔跤手在大慈阁前摆擂，让保定人打擂，谁打赢这个小日本，赏大洋1000块。

这天，就见擂台下人山人海。但这些人，大都不是自愿来的，都是被日本人的剌刀逼来的。擂台中央，也正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武士打扮的日本人。不用说，正是日本所谓顶级摔跤高手松下川仁，就见这个松下川仁，有三十来岁年纪。据说七年前，他曾在保定城的日本洋行做过事，酷爱保定式摔跤，还曾拜保定摔跤高人为师，回国后，摔遍日本无敌手。这次摆擂，小日本就是想让他把保定城的摔跤高手一个一个摔得心服口服。可他们哪里知道，听说小日本摆擂台要比保定式摔跤，保定城有些名气的摔跤手几乎全躲了，他们不是怕，而是不屑与一个日本鬼子交手。

但也并不是所有摔跤手都不愿与鬼子交手，他们或许不为那1000块大洋，就是想灭一灭日本鬼子的威风，长长中国人自已的志气。就见擂台开罢不久，从擂台一角，就噌一下蹿上一个大个子青年人。大个子一上来，也不与松下川仁废话，拉架势，就直奔这个小鬼子而去。

所谓保定摔跤，就讲究一个“快”。以快制快，瞬间将对手摔倒。就见大个子展双臂，一个猛扑，四条手臂便瞬时死死绞在一起。可还没等台下人看清怎么回事，大个子已重重倒在台上。显然被摔得很重，就见大个子好半天没有站起来。可待他刚刚站起，就见松下川仁的两臂早已迫不及待地搭住了他的双肩，与此同进，他的右脚也快如闪电般探出去，脚尖已牢牢粘住了大个子的脚后跟。接着猛地一推，大个子再次被重重摔在台上。摔得比第一跤还要重。三跤两胜，大个子算输。

“快滚！支那鬼！”见大个子一直躺着没动，松下川仁便用熟练的中国话极轻蔑地冲他喊了一句。

可他刚一转身，就见大个子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，紧接着，就见他不是向台下走，而是照着松下川仁狠狠撞去。如果不是松下川仁身手敏捷，顺势一把将大个子衣服抓住，这一撞，一定会将他撞下台去。松下川仁显然气坏了，就见他伸腿猛地一扫，大个子便再次重重栽倒在地上。接着，又见他抓住大个子双肩，生生将他提起，然后一用力，横着就把大个子抛了出去。大个子从半空摔到硬邦邦冻土上，当场气绝身亡。

这一变化太过突然，可也就在大伙一愣神的功夫，接着就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青年人又先后跳上台去，但也都被松下川仁接连摔趴在地，或直接扔下台去。也就半个上午的功夫，已有十几人败在松下川仁手上。一时间，竟无人再敢登台。

松下川仁一见，更加嚣张。可他刚想向台下叫阵，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：“来，来，没人再登台，那就让老夫来陪你练练吧！”

随声望去，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，正罗锅着腰，一瘸一拐地向台前移来，待来到台前，又沙哑着嗓音招呼近旁的两个中年人说：“来，伙计，帮把手，把我托上去。”

大伙儿一见，心都一下凉透了。

第一跤

待老者来到台上，就见他先用双手拢着眼前的头发，认真打量松下川仁，待打量了一会儿，就见他刷一个亮步，摆出摔跤资势，老者不摆出摔跤资势，腰是弯的，腿也是瘸的。待摆出摔跤资势，就见老者的背也不弯了，腿仿佛也不瘸了。大伙儿见了，眼前又是一亮。

而松下川仁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老者要上台打擂，差点没气疯，他专等着老者走上台来，好一上手就把他扔下台去，最好能把他摔死。可等老者把架势一摆，他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都说行家伸伸手，便知有没有，他不用伸手，就一眼看出，这个老者来者不善。

松下川仁不敢大意。见老者不出手，他也不敢轻易出手。俩人脸对脸，就像两只发怒的母猫，围着一个看不见的圆，转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。不过，即便是脸对脸，老者的脸也被乱发挡着，松下川仁并看不到老者脸上的表情。最后，还是松下川仁求胜心切，随着猛地一扑，两只手就像两只探出的钢爪，也同时牢牢将老者的双肩抓住。但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，就在他牢牢抓住老者双肩的同时，老者的两手也快如闪地牢牢抓住了他的双肩。

但松下川仁并没犹豫，几乎与此同时，他的右脚也快如闪电一般探出，准确而牢牢地半缠在了老者那条瘸着的右腿上，不但缠住，脚尖还死死钩住了老者的右脚踝，这一招，便是保定摔跤中最厉害的一个招式——“钩腿”，要求出脚要快和准。松下川仁想一招就致老者与死地。紧接着，就见他两臂蛇一样猛地一抖，在将老者紧紧抓住他两臂的手用猛力挣开的同时，然后一个双推掌，这一推，又是千斤之力，一推一钩，瞬间会将老者摔倒，甚至摔死。

但让他万没想到的是，他的这一推一钩，老者却纹丝没动，不但上身纹丝未动，双脚也仿佛生了根一样，也纹丝未动。松下川仁一见，不由大吃一惊。可也就在他大吃一惊的一刹那，就见老者那条瘸着的右腿猛地一抖，将松下川仁缠着的腿抖开，接着就见他的右腿仿佛带着风声，狠狠地向松下川仁的左腿脚踝骨扫去，同时，上身也连带着松下川仁的上身向左一起扭去，然后老者上身又是猛地一抖，就听咕咚一声，再看松下川仁，被摔出足有一丈开外。而老者这一连串的动作，也就发生在一眨眼之间。

台下一直保持沉默的群众见了，也再不顾不远处站着日本兵，突然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。

而被重重摔倒在台上的松下川仁，真是又羞又恼又怒。待他站起身，想想刚才那再熟悉不过的破解“钩腿”的招式，又不由大睁了一双吃惊的眼睛问老者：“你是谁？”

第二跤

老者见问，不由沙哑着嗓音哈哈一笑，随后再次将脸前的头发撩起。第一次老者撩起脸前的头发，松下川仁是不屑一看。这时一见，又不由大吃一惊，就见老者满脸都是被烧的疤痕，两片嘴唇可怕地向外翻着。一时间，不由再次惊问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老者同样沙哑着嗓音哈哈一笑，说：“我就是七年前你想烧死，而没被烧死的平五爷！”

松下川仁一听，更加惊慌地问道：“怎么，你没有死？”

原来七年前，在保定日本洋行做事的松下川仁，曾拜的那位摔跤高人就是平五爷。这平五爷不但出身摔跤世家，还有一套练“钩腿”的独门功夫。只是平五爷为人低调，平日只靠在日本洋行对过开的一间饭铺维持生计，又从不向外人展露自己的摔跤本领，所以，他并不被更多人所知道。而当时早已将这一切打听清楚的松下川仁，便借经常来平五爷饭铺吃饭的机会，频繁与五爷接触，最终与平五爷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，最后又非拜平五爷为师，跟他学习摔跤本领不可，五爷推辞不过，便收了他为徒，不但收他为徒，后来还把他家练“钩腿”的独门方法也传授给了他。谁知，一次他与五爷一起喝酒闲谈，也是喝酒喝得高兴，一时忘情，五爷问他都在洋行做什么，他竟把自己以在洋行做事为掩护，专门为日本军方剌探保定一带驻军情况的事给说了。

说过，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。五爷当时虽然没说什么，可他很快就发现五爷越来越疏远他。为杀人灭口，防备事情被更多人知道，他便趁一个西北风刮得最猛的深夜，用汽油点燃了五爷的铺子，他要把晚上看守铺子的五爷烧死在里面。而在当夜，他也确实看到五爷的铺子都烧塌了，也不见五爷出来。当然，不但五爷的饭铺给烧蹋了，和五爷饭铺连在一起的半条街的商铺也都给烧塌了，也烧死了很多人。事毕，他怕给自己招来麻烦，第二天一早就悄悄离开了保定城。不过，放火那夜，他可是亲眼看见五爷就睡在铺子里的，他又怎么可能活着出现呢？

“那年，我是差点被烧死了，是放在厨房的那口水缸救了我。尽管当时我都被掉下的檩条砸断了一条腿，但我还是最终爬进了水缸，逃过一死。”五爷仿佛看透松下川仁的心思似的，又冷冷一笑，放低了声音说，“我早猜出是你放的火。所以这些年，我一直在找你，没想到今天竟在这样的场合找到了你！”

听五爷这么一说，松下川仁也冷冷一笑，可他什么也没说，张开双臂，也不进攻，就单等五爷进攻，好见机行事。五爷也不客气，就见他猛地一扑，带动风声，瞬间两手已将松下川仁的肩胛抓牢，五爷借着这一扑的力量，和使出平生力气把松下川仁往后推去的同时，他的右腿也同时快如闪电般地伸了出去。松下川仁等的就是这一时刻，他知道五爷这是要使“钩腿”。所以，就在五爷右腿快如闪电般伸出的一刹那，松下川仁的左腿也快如闪电一般照准五爷的左腿膝盖猛地踢去。

如果这一脚踢在五爷的左腿膝盖骨上，凭着松下川仁腿上和腿尖的孕育出的千斤之力，五爷的漆盖骨当场就会碎裂，左腿骨折。这一招式，也可以说是松下川仁独创的破解“钩腿”的招式。可也就是他即将踢到五爷左腿膝盖骨的一瞬间，让他万没想到的是，五爷伸出的右腿又猛地往回一钩，右脚五根脚趾就恰恰钩住了松下川仁伸到他跟前的左脚后跟，这时，松下川仁想收脚都难。这也是保定“钩腿”出神入化的地方。紧接着，就见五爷右腿又猛地往上一提，两支手臂随之用足力气一推和一摆，松下川仁便再次咕咚一声，摔在了台上。

第三跤

可也就在这时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擂台的四个角上，各站着一个手抱长刀的日本武士。这时就见被摔倒在台上的松下川仁，也不站起，竟骨碌碌向一个抱刀的日本武士滚去。待滚到武士脚前，又见他腾地一下站起，一把抓过武士手中长刀挥舞着就直奔五爷劈来。台下的百姓一见，都吓得呼啦一下全闭了眼睛。知道站在台上的老者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。

可待他们好半天睁开眼，就见老者却仍在蹲越闪转，灵活地躲避着松下川仁舞动如飞的长刀。而松下川仁手中的长刀也带动风声，刀刀都往老者致命地方砍。大伙儿再次吓呆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，知道老者总有躲闪不及的时候，到时非让这个穷凶极恶的小日本一刀毕命不可。

可也就在这时，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。就见五爷脚下被绊了一下，竟一个跟斗栽倒在了台上。松下川仁也一个箭步上前，紧抱长刀照准五爷的上身削了下来。大伙儿一见，都吓呆了。可也就在松下川仁手中长刀都要挨到五爷上身的同时，五爷的双腿也极快地伸了出去，一脚平伸斜钩在松下川仁前面那条腿的小腿处，另一只腿照准略向前俯的松下川仁的小肚子猛蹬。就在松下川仁身子猛地后仰，刀尖也紧挨着五爷胸前的衣服刷地一下滑过去的同时，五爷也一个翻滚，滚到松下川仁身后，双腿再次猛地弹起，绷直的脚趾尖又如同正吐芯子的蛇头，极快地如雨点一般向松下川仁背部多处点去。

这一连惯动作，也就在几秒钟内，被五爷一气呵成。这时再看松下川仁，就仿佛一下累坏了似的，双手抱刀，定定地站在了那里。五爷快速站起，整一整自己的衣服，又拍了拍松下川仁的肩膀，用沙哑的嗓音大声说：“这一跤算你赢。”

五爷说完，1000块大洋也不拿，就一瘸一拐下了擂台，还没等大伙儿和在场的日本人回过神来，五爷已一瘸一拐而极快地走出场外，并很快消失在不远处的一条小胡同里。

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还是站在擂台角，手中长刀被松下川仁拿走的那个武士，他小跑着来到松下川仁面前，他想把松下川仁手中的刀接过来，可他刚一碰到他，就见松下川仁竟直直地向后倒去，再看，人又早已没有了气息。

一时间，全场顿时大乱。待扒在松下川仁的衣服一看，就见松下川仁的背部，布满了奇怪的紫黑色印痕，这种靠脚指尖打击皮骨的力量，也只有那种练“钩腿”功夫极深的人才能做到。只是这时五爷的“钩腿”功，没有放在松下川仁的腿上，而是一下下点在了松下川仁背部的穴道上，让他当场毕命。

接着，全城日本兵出动搜查平五爷，平五爷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，从此足迹皆无。不过，保定“钩腿”的名声却从此更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