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鹅
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中国北部的一个小山村，冬天，寂寥的大道上几乎看不见人影。成年人都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去了，几个身穿破旧的“将军服”（ 袖口和双肩都是寒冬的鼻涕和口水抹就的“军服”标志）的孩子玩儿饿了，四散回家。大约五岁的我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也想回家找个冻馒头啃。

快到家了，突然发现本村的疯子“小六”在我家附近路边的木头上坐着，没戴帽子，蓬头垢面的，手里拿着半根架条，对着地上的一堆粪一下一下的怼者，嘴里又在不停的嘟嘟着什么，很吓人，本就胆小的我不敢找麻烦，只好选择去姥姥家或者奶奶家啦。但这两家又是同一条充满危险的路，那就是吴爷爷家的三只“劫道”的大鹅。犹豫半天还是饥饿战胜了恐惧，不足一米高的我为肚子燃起了斗志，决定冲杀过去。

在路边找到一根架条，睁大眼睛小心滴走在离吴爷爷家北侧的路上，尽量靠近路边，能离危险稍远一点儿，轻手轻脚的，希望不要惊动它们。不巧，三名“劫匪”没有睡觉，而是正昂首挺胸的从家里走向大道，与我撞了个正着，看见我，三只鹅向土匪遇到了财神爷似的飞一般向我冲过来。虽然有心理准备，但还是很害怕，毕竟它们站起来，伸着长长的脖子要比我高啊，我顿时觉得两腿有些发抖，开裆裤里的风似乎更大了。可毕竟得过去啊，没办法我只好眼一瞪棍一端，大喊着向鹅冲了过去，想用我的气势吓退“劫匪”。

可谁知这三只鹅懂得战术，一只正面与我纠缠，一会儿头贴地要拧我的脚，一会儿高昂头想拧我鼻子，另外两只竟然左右夹击我，我抡圆了架条左一下右一下，却打不着它们，鹅呢，始终是一个被打后退，另外两只就猛向我进攻。我累的气喘吁吁，可鹅却越战越勇，最终是好汉难敌三鹅，被啄了好几下，溃败的我扔了架条往回跑，帽子掉了也顾不得捡啦，慌不择路，被冻硬的牛粪绊了一跤，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，棉巴掌子也飞出去啦，一副丢盔弃甲惨像。可鹅却不依不饶，看见机会来啦，一起扑向我，大有“美餐一顿”的意思，危难之际，我姥爷赶着马车给队里送粪路过这儿，用鞭子赶跑了三个“劫匪”，（现在想想，很是有点抗战神剧的味道，危难时刻八路军赶到，我得救啦）并把我送到了姥姥家。

姥姥没在屋，大我一岁的三姨在家，给我洗了手和脸，然后给我拿了一个挺软却没揉开面碱的馒头，指着斑点告诉我说：“大小儿(我的乳名)，这个是红糖，甜，吃吧”。

我记得那个馒头真的很甜很甜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