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酸的味道

傍晚时分，北风夹杂着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落下来。从铁皮房子的缝隙里挤进来的寒风，吹到脸上，我还是感觉到了冷。

大门外的铁皮磨房里，我正在推磨。那是自己盘的石头磨，只不过早已不用人工推，而是改用电机做动力。大家都说，这样推出的沫子做出煎饼来有嚼头、香喷喷的更有味道。

这时传来敲门声。我打开门的瞬间，一阵冷风吹到身上，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。

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，没穿棉衣，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，努力的缩着脖子，脸冻得红扑扑的。在他身后不远处，停着一辆轿车。

我赶紧把他让进来。他说：“真的是水磨子，现在不多见了。”他是来买煎饼的。当我告诉他现在没有煎饼时，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。他说：“我来过两次，门上着锁。”他接着又说：“老太太想吃煎饼好几天了，今天晚上再吃不到……”我马上明白他想说什么，心里不免有些感动，于是打断他的话，说：“家里有点不好的，(把残缺不全的煎饼甩出来自己吃)你先拿点吃。”他感激的点着头说：“谢谢!”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的鼻子一酸，眼前变得有些模糊。

原来他的老母亲串门的时候，人家给了她一个手工煎饼，她吃着好吃，回家告诉了儿子。他便记在心里，打听着从明水找了来。

停了磨。我把他请到家里来。

外面的雪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。我给他包好煎饼，送他出门，才看到他的腿走路拐的厉害。

以后彼此熟悉才知道：他小时候有病，医生劝他母亲不要给他治，这孩子没救了。母亲不同意、也不忍心。为了省出几个住院费，给孩子多看一天的病、多打两天的针，母亲每天背着他跑5公里路到公社医院。夏天的早上，娘俩吃过饭就上路，到医院给他打上针吃上药，母亲便把他背到医院外面的树下，找个凉快地方，铺上草席子让他趴着，扇着扇子陪着他。下午他们再回到医院打第二针，然后背起他回家。三个多月，扎的他小屁股满是针眼，肿的跟馒头似的。不知道是母亲的精神感动了老天，还是他的命大，总之命是保住了，只不过右腿打针扎坏神经，他就成了瘸子。

他坐上车，朝我挥了挥手，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。我仿佛看到他年迈的母亲，在接过煎饼一刹那时的心情——她既担心又欢喜。我知道老太太是幸福的。

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，不是她的希望和梦想。那个一进家门就喊“妈妈”的你，如今可是她的依靠?

推完磨。我选了几张煎饼，揣在怀里。踏着薄薄的积雪，迎着好不示弱北风，朝着母亲的住处走去。